献给娜斯佳。

-----正文-----

卡多克开始沉浮于现实与虚幻的夹缝里。此恍惚感不由自主，于藤丸转交那封冰雪封蜡的邀请函为起始，顺着他的脚踝悄然缠上，在他踟蹰于幽冷隔间的一隅时渗进他躯壳里，包裹得他如缺氧般窒息。她只说了她想请您喝杯热茶，藤丸如是说，彼时卡多克的两指甚至将信封捏出了皱褶，却许久没有将其收到上衣口袋里。还有呢？卡多克本能问，却又在下一秒自问自答。不会再有了，他撇撇嘴，肯定道，可应邀仍在分毫间就决定完毕，即使他明白将面对的皇女从未和他共通记忆，甚至可能只遗留给他冷冰冰的微笑，仅为合一个待客之道。

——热茶大概也只是廉价的即饮红茶。卡多克稍含着怨毒想道，但并未有怪罪这个娜斯佳的意思。他的讥弄嘲讽多半是冲迦勒底一众而去的，搭乘着越野车流亡于异闻带间，在过去的他眼里看来和下水道内逃窜的老鼠如出一辙。虽然他现如今也已沦为鼠类的一份子，甚至于恶言恶语中与某些人惺惺相惜起来，可他还是久违感到了某种由衷的愤懑。

娜斯佳与即饮红茶，豁口瓷盏与皇女。宝石与廉价的玻璃糖珠混杂在一起——她竟沦落至此，这种联系荒诞地燎灼他。角落的那只电子钟在他身旁闪烁，鲜红的数字带着磕擦声脉动，映在他脸上宛如血管里流淌出的滚烫粘腻的血液。他曾以为自己对这一躁动着的色彩习以为常，没想到它在他失去它不久后的这个午间里再度烧得他头晕目眩。而他第一次在自己的体表察觉到如此灼烫的颜色还是在西伯利亚午夜十二点的暴雪里。那日重重雪障隐蔽了他身后的雪松林，呼号的风声狂蹿着鼓动着，压过一切狼嚎鹿鸣，又钻进气管用冷一刻一刻撕扯他的肺部。他割开手指，在这有着莫名规律的风声里将尚未凝结成冰的血滴入齐膝深雪。满盈吧，满盈吧，他低声念着，火燎感掠过他所有的魔术回路，一路流窜，汇集于他的手背。一瞬间他只感到所有暖气都被抽走，唯剩右手知觉尚在——但这也是可以使他致死的知觉——他感到右手将被烧毁了。失去了魔术的防护，冷侵蚀着他，热啮咬着他，他颤抖着匍匐蜷缩进深雪里，用的现在他因时梦时醒匍匐蜷缩在越野车冰冷的角落沙发里一般的姿势。但那时和现在不同，雪地里他以为自己将死的一刻，朦胧中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被冰冷的手心复住，接着微凉的脸颊贴了上来，贴到了他那三枚新生的令咒上。是她。暴雪中她的面庞沉静，像是洁白的冰雪堆砌成的雕塑，而她的双眼如同小小湖泊，镶嵌着柔和月光。初逢时他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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